云衣送走三舅母的丫鬟转身道。

“明日去普济寺拜佛?虽说二夫人常年礼佛,但三夫人对这些向来不太偏好,怎么就要去普济寺礼佛了?”

“许是二夫人想去,三夫人便陪着一起去了。”铃铛想着。

“不会,定是三舅母要去的,二舅母虽平日里礼佛又多看经书,但为人低调,谨慎,怎么会在去往禹州的途中要去普济寺拜佛。”褚袖宜配合铃铛换上寝衣,思索道。

“今日房中有软塌,铃铛睡塌,云衣和我挤挤,睡床上。”褚袖宜指着墙角的软塌说道。

“那怎么行,铃铛睡软塌,奴婢打地铺就好。和小姐在一张床上睡成什么样子。”云衣反驳,比起寻常人家的主子下人,她家小姐对她们这些身边的人已经太好了。

“无事,我是小姐,那自然是听我的,不许反驳,快睡吧,明日既然要去寺中拜佛,定然是要早起。磨磨蹭蹭的浪费时间,不如多睡一会儿。”

云衣熄了灯,躺在褚袖宜外侧,尽量不发出声音,怕惊扰了褚袖宜。

夜色幽暗,褚袖宜没有睡意,想着明日去普济寺的事,既是去寺庙,那想必是要求些什么的。

三舅母,要求什么呢?

三舅母出身名门,家世显贵,三舅舅在朝为官任从四品谏议大夫,年级上看已是不凡,又有外家提携,官路自然恒通,两人感情看着也算和睦,唯一的妾室也是她三舅母孕时做主抬得身边人,长女裴云衣许的人家也是侯爵之家,长子在国子监念书,成绩也好,嫡次女还小,去普济寺做什么呢?

说起来,这来普济寺的广智大师虽然是佛法高深,但一手岐黄之术更是传遍大晋。

当今陛下年幼时被奸人所害,中毒至深,宫中多少御医都束手无策,那时长公主还未和亲,听了太医院首陆宴的话,说是广智大师的岐黄之术十分了得,也许能解。便亲自带人去寻,这才保住当今陛下的性命,才有了大晋如今的孝武帝齐昭渊。

莫非,是为了求医?

褚袖宜胡思乱想下渐渐入睡。

夜色渐深,普济寺外多是慕名而来的外地人士,城中没了住宿的地方,就在此七八个围成一团,中间用林间树枝燃起篝火,跳动的火焰明暗不定的晃在围坐人的脸上。这些人大都不彼此相识,但吃着随身携带的肉饼干粮,说着闲话。

“小兄弟,吃些肉饼,你也是来听广智大师讲经的吧。”鲁文礼是兴昌郡茂河县来的,只因他母亲宿爱看经礼佛,听闻广智大师来普济寺讲经,便打发他过来听,回去好给她老人家讲讲,他哪里记得住这些经法,好在他母亲小时候送他去了学堂,识了几个字,这不,他备了纸墨,记不住好写下来。

本是和围坐的人打趣说话,这不知道何时身边坐了一位黑衣少年,少年低着头,火光时不时掠过少年额前的碎发,少年的脸隐在阴影中,和火光之外的黑暗融为一体,鲁文礼也是好一会儿了才发现身边坐着个人,见这少年既不吭声也没有吃东西,以为是没有带吃食,便递过去一张自己带的肉馅饼。

“多谢。”少年接过饼,道谢后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。

“看你年纪不大,难道也是来听经的?”鲁文礼小声和少年说着话。

“自然不是,听说普济寺的神佛最是灵验,我来拜拜,看看是否真的如此灵验,能保我长命百岁。”少年说的散漫,并不认真。

“怎么小小年纪就求这些,你这年纪求些学业有成才是正经事。”鲁文礼回头与少年说道,才发现少年竟不知何时不在了。

转身看向一旁森然幽暗的密林,忽觉身上阴冷,忙不迭的合十双手,口里念着“阿弥陀佛,阿弥陀佛,佛祖保佑。”再不敢四处张望。

少年离开后无声落于寺旁大树上隐去身影,周围是夜风带起的树叶沙沙声,远处燃着焰火,夜色寂静中树枝燃烧不时响起噼啪的声音。

幽幽暗夜,寂寂天明。

普济寺立寺百年,经三朝风雨,如今依旧香火旺盛,香客云集。今日更是因广智大师到寺讲经,这山阶上往来人群攒动,络绎不绝。

褚袖宜跟着两位舅母在人群里向寺中走去,寺庙立在半山腰,林木环绕,绿荫幽幽。

“母亲,本就急着赶路,做什么要去寺中拜佛。”这山道上马车不可行,且既是叩拜,这长阶自是亲自走才显得诚意些。裴如云早早被母亲叫起,又走了好一会儿长阶,心下不痛快,埋怨道。

“安静些走就是了,不要多话。”刘蕊看了女儿一眼,眼神凌厉,由着嬷嬷扶着继续向上走。

裴如云看着母亲神色不好,心中有气,又不想被褚袖宜看了笑话,只好对着身边的丫鬟出气。

“还不扶好。”丫鬟闻言赶快扶好裴如云。

褚袖宜才不关注裴如云怎么样,她极少外出,所见所识皆在家中,如今走在这山阶上,两旁春色怡然,身边人络绎不绝,没有父亲,也没有母亲,安靖侯府的一切都离她很远。

真好,是她少有的觉着,活着也不是一件太糟糕的事情。

终于到了山门,几人进了普济寺,先是跟着两位舅母在佛前叩拜,点香。

褚袖宜心里默默祈祷外祖母身体安康,福禄长久。

没有和舅母一起去听经,褚袖宜带着云衣和铃铛向寺后走去,自知道要来普济寺时,铃铛便打听起了普济寺,听说寺后植着一片桃树,如今正是开花的日子,褚袖宜想着热闹,决定去逛逛。

寺中今日本就人多,向着桃花林方向走的人更多,云衣和铃铛紧紧跟着褚袖宜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将人跟没了,身后跟着保护她们的几位武院弟子也走的十分艰难。

虽说是紧跟着,但只一眨眼的功夫云衣再看她家小姐就不见了踪影,云衣心里一紧,今日晴暖,她却瞬间出了一身冷汗,顾不上太多,拉着侍卫和铃铛一边喊人一边找。

褚袖宜被人群带着向前走,走了半晌,回头想和云衣说话才发现云衣,铃铛和武院的人竟是一个也不见了。

身边全是不认识的陌生人,人流太大且都是想着桃林的方向走,褚袖宜无奈只能先随着人流走,终于到了桃林,褚袖宜无心赏花,四处观望后,决定还是等着云衣她们找过来比较保险。云衣她们即使一时找不到她,但知道她是向着桃林走,她们最后肯定也会找过来。

想着褚袖宜放下心,看向眼前这一片桃粉色,花色如云,坠落的花瓣随风飘到游人的衣袖发间,似仙境一般。

本不想走的太远,谁知看着看着竟走到了桃林深处,还要看着云衣她们,错过了可不好。

正要往回走,一阵劲风卷着花瓣袭来,褚袖宜一时迷了眼往后退去,耳边竟响起了刀剑相撞的金属声。

还没有站稳,便觉脸上一热,摸着还是温热的。

耳边响起一道懒散的少年人的声音。

“真是穷追不舍啊。舍不得你小爷走?”

少年黑衣染血,剑光冷冽,眉间带着笑,眼中透着幽暗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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