书接前文。李傲云带了南宫野,跨了快马,顺着盘山石径而下。

一路挥剑杀山贼,一路飞奔向山下,一路飞尘扬土。众山贼哪里追得上,只得眼睁睁、傻呆呆地望着二人而去。

这伙小山贼既没了寨主,也没了厮杀的目的,只得作鸟兽散,各奔东西,各找出路。

这都是些群演,无需细表,只是给各位看客们稍作交代,还是继续表主角。

下了山,离了鬼窟窿,卸了仇恨包袱的李傲云,终于释放了心中十年的怨气。

真是:闻花花香,看天天美。

此时,天色近晚,二人还须一路往前……

路上怎番景致?但见:

怒马嘶鸣,曛日斜照。

一个昏鸦唧啾,几点归鸟乱窜。

草漫无边碧晚天,风煦有意皱春池。

农夫荷锄,低头向村回。

一路跑来,李傲云带着南宫野,并未回孩童时的那个家。那里早已杂草芜没、破败不堪。只得去到嘉鱼县城打尖住店,毕竟二人已既饿且困。

那棵桃树又出现在了眼前,依旧笑春风。此时的李傲云,已无来时那许多的感触,只在马上默默看了几眼,便继续往前。

嘉鱼县城。

此时华灯初上,一片灯火通明。

路人纷纷,红男绿女,高矮胖瘦,好生热闹。酒肆、赌坊、青楼、客舍,各门店招牌夺人眼球。

看得出,此处是一个稍县繁华的县城。

二人进到县城,相了客栈,要了客房,又吩咐掌柜准备酒菜。

店掌柜笑嘻嘻张罗着,并吩咐伙计帮忙拴马。

无多时,酒菜齐备,一顿风卷残云后,便找店小二要了些热水,早早便洗了睡。

累了一天的李傲云,倒床便睡着了。

南宫野才死了家人,难以入眠,只得尽量让自己闭眼。

闲话少絮。次日,客栈外已天光了,街市开始热闹起来,说话的,叫卖的……

李傲云早早便醒,叫起了南宫野,与掌柜通报了一声,取了马,离了客栈,继续上路……

“我们要去哪?”南宫野问道。

“去无锋山,去学剑的地方找我师傅。”李傲云道。

路上几天,且行且歇,终于到了无锋山。

怎番景致?但见:

延绵不尽,横亘无边。

虽不峻峭,却有气势。

似巨龙蜿蜒,如猛虎盘踞。

确是一座好山,又见:

野果离离,山林葱葱。

花明草碧,树耸竹修。

一水清清看不尽,百鸟喈喈叫不停。

瀑布直落,飞溅点点银珠。

骄阳当照,射出条条金带。

扫视完四周环境,南宫野跟随李傲云,朝山上而去。

山上,一间竹屋,坐北朝南。

屋内,一个苍头,闭目盘坐。

“师傅,弟子回来了。”李傲云禀道。

“嗯,与谁一起而来?”苍头闭眼问道。

“是弟子此番下山结识的朋友。”

“哦?都进来吧。”

李傲云领着南宫野,进了屋内,跪在师傅面前。

苍头缓缓睁眼,道:

“嗯,是个孩子。你叫什么名字?”

“回尊上,小子叫南宫野。”南宫野答道。

“嗯,你们起来吧。”苍头道。

“谢师傅。”

“谢尊上。”

二人一前一后边谢道、边起身。

同时,苍头也起了身。

南宫野眨了眨眼,望向面前的这位长者。

但见:

虽有苍苍鹤发,犹是皎皎脸面。

衣为皂袍,眼如双炬。

身形消瘦而轻盈,四肢修长而灵敏。

俨然一副仙风道骨,凡间神仙。

“此番下山寻仇半个月,你带个娃来山上做甚?”苍头问道。

“实不相瞒,这娃便是杀我父母的仇人之子……”

李傲云便将如何寻仇、如何救人,前前后后详述了一遍。

苍头听罢,点了点头。

李傲云又道:“望师傅方便则个,一并收了他。”

“请尊上收留小子,便是再造天地、重生父母。”南宫野连忙又跪下,抢说道。

“这娃很是机灵啦,嘴也乖巧。好吧,上天有好生之德,以后你就留下吧。老夫收你做个闭门弟子。拜师之礼且免罢了,今后你二人便以师兄弟相称。”苍头道。

“谢谢师傅。”南宫野磕头谢道。

“好了,起来吧。以后跟着为师潜心学艺,切不可懈怠,知道吗?”苍头道。

“弟子明白!谨遵师傅教诲。”南宫野起身道。

各位看官可能要问了,这苍头谁何?

莫急,且听作者道来:

原来这苍头,隐居山中多年,外界无人知其来历,常下山与人交易、对弈时,则自称‘无锋翁’,其它便不多说。

时间久了,山下人都管他叫‘吴翁’,叫得多了,苍头也习惯了。所以,便干脆自称‘吴翁’。

“傲云,你去收拾个房间,给师弟以后作卧室用。”吴翁吩咐道。

“弟子遵命。”

说罢,李傲云便开始动身收拾房间、准备睡床等。

“你曾习过武吗?”吴翁问南宫野。

“母亲曾教过弟子一些四书五经、诗词歌赋。却是未曾习武。”南宫野答道。

“嗯。你念首诗听听。”吴翁道。

“是,师傅。”接着,南宫野念到:

“《周南•关雎》

关关雎鸠,在河之洲。窈窕淑女,君子好逑。

参差荇菜,左右流之。窈窕淑女,寤寐求之。

求之不得,寤寐思服。悠哉悠哉,辗转反侧。

参差荇菜,左右采之。窈窕淑女,琴瑟友之。

参差荇菜,左右芼之。窈窕淑女,钟鼓乐之。”

“好,好,不错。你可知这首诗好在哪吗?”吴翁问道。

“弟子不知。娘只是教我如何读,却不曾教我如何好。”南宫野面带疑惑道。

“子曰‘《关雎》,乐而不淫,哀而不伤’。孔夫子说,这首诗好就好在,既不过分彰显喜悦,也不过分彰显哀伤。喜悦与哀伤都恰到好处,读完此诗不亢奋也不失落,合乎中庸。此诗放在《诗经》首位,便是告诫我们,夫妻和睦是第一。只有夫妻和睦,家才会幸福。以后你便能明白此中道理了。”吴翁道。

“多谢师傅教导。请问师傅,何为‘中庸’?”南宫野道。

“程子曰‘不偏谓之中,不易谓之庸。中者,天下之正道。庸者,天下之定理’ 。故所谓‘中庸’便是,不偏离人的心性,不改变人的行为。心性要合乎正道,行为要合乎正理。不偏离正道,不改变正理,便是合乎中庸之道。你可明白了?”吴翁道。

“弟子受教了。弟子将来要做个合乎中庸之人。”南宫野坚定道。

“嗯,孺子可教,是个可造之材。明日起,为师传授你文章武艺、琴棋书画。”吴翁面露笑容道。

南宫野连忙跪下,称谢不已,磕头如捣蒜。

这半个月内,一切变化太快了,对于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来说,他已弄不清悲与喜的界在哪。本来在鬼窟窿长大的他,如果没有发生突变,或许将来会继续子承父业吧。

可能有看官会问了,一个山贼的老婆怎的懂得这四书五经、诗词歌赋?

原来南宫破一次打劫,抢了一个富贾之女做压寨夫人。女子姓董,名婉儿,董父给她请了私教,尤是董氏自幼便能看书认字。唉,身为富贾家,却沦为山贼妇,有时候苍天就是爱与凡人开玩笑。

闲话少絮。一个月后,南宫野学会了些基本功:扎马、简单套路、简单口诀。还开始学习诸子百家、琴棋书画。

这一日,吴翁见他在读书,便问道:“阿野,你可知道人为何要学文?”

南宫野道:“大儒张载曰‘为天地立心,为生民立命,为往圣继绝学,为万世开太平’。弟子觉得,这便是读书目的。”

吴翁听罢,点头道:“好,回答的不错。我们学文,便是要传承古圣贤思想,给后世做表率。那你知道人为何要学武吗?”

南宫野摇头道:“弟子不知。”

吴翁听后,便拿树枝在地上写了个“武”字,问道:“你可知道此字是何意吗?”

南宫野道:“弟子知道。昔日,楚庄王曰‘夫武,定武戢兵,故止戈为武’。所以‘武’字,便是平息战争,使天下安定。”

吴翁听后,大喜,道:“善哉!想不到你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智慧。我们学武,便是要以武止乱,使苍生不受动乱之苦。《老子》云‘兵者不祥之器,非君子之器,不得已而用之,恬淡为上’。便是告诫我们,因武斗而用兵器,只会两败俱伤,即便不得已而用之,也须点到为止,赢了切不可自鸣得意。你记住了吗?”

南宫野道:“弟子记住了。”

吴翁对这个闭门小弟子十分满意,一点就通,一学就会。文章棋艺,同样记性极好。

两个弟子在他心中,南宫野比李傲云悟性要好,学问更胜李傲云。尤是愈发器重南宫野,若加雕琢可成美玉。

毕竟李傲云不曾多读书,身为农家子,十二岁便被父母送去县城学打铁。后虽上山跟着师傅学了不少,但天赋有限。

尔后,李傲云负责教小师弟基本功,吴翁则教小弟子学问。师徒分工有差,义务无别。

心细的看官可能有了疑问,李傲云既是学打铁的,怎的会来这无锋山,跟那吴翁学剑术?

诸位,且听我慢慢道来:

原来那年遭家变后,总角的李傲云便只想着报双亲之仇,天天的也没个心思打铁。老板见他心不在焉,做事不麻利,便轰他走了。从此李傲云边四处流浪,边伺机寻仇。

正是“无巧不成书,无花不结果”。

辗转几年,几年辗转,偶遇了下山买东西的吴翁。

吴翁见他时正被一酒肆店主骂,听人道因李傲云乞讨时,不慎撞翻了酒坛,乃遭骂。于是一时恻隐之心起,便帮其解围,赔了些钱给店主,李傲云哭着道声谢谢。

吴翁定睛一瞧,发觉这小子眼有神、骨清奇,是块练武的材料,自己正没个传人,却是收他做个徒也好。便问他是否愿上山学艺?李傲云一听,忙点头答应。

此后,便跟了吴翁学武习文,也就有了后面许多的故事。

毕竟师傅三人又会有怎样遭遇?且看下回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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